●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……100年前,一群可爱的青年,将话剧 (当时叫文明戏)这个舶来品,引入、发扬并不断加以改造,最后形成了以反映社会时事、爱国救国为主题的中国话剧风格。李叔同、欧阳予倩、田汉、洪琛、夏衍、曹禺、老舍……这些熟悉的名字不断在中国话剧界上空闪烁。
●人生大舞台,舞台大人生。写实与先锋并行不悖,严肃和轻松和谐共容……当话剧已加入现代元素,并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时,我们不妨自问,进过几次剧场?看过几场话剧?能说出几部话剧的名字?在话剧走过值得回味的100年后,话剧在宁波市场的主命题依然是:能否落地生根?
【声 音】
为什么要演话剧?
如果我是北影毕业的,我不会干这个事情。
如果不是赶上中国话剧一百周年,我也不会做这个事情。
就因为今年是中国话剧百年,我又是全总话剧团的演员,所以选了这么个名家的作品。就是想在这一年,做这么一个事。如果不是话剧百年,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演了。
有没有压力?
有!都睡不着觉。经常睡着半截 “嘣噔”就醒了。就连上厕所的几步路上,都又想起词儿来了。跟得了病似的。
怕不怕失败?
失败,乃成功之母也;就算我演得不好,但如果它能让我找到成功的妈妈,那也算值了!再说,50场演出的观众到头了也不过7万人,现眼不到哪儿去,大不了我就在这7万人面前现眼了,也坏不到哪儿去。
——— 葛优主演话剧 《西望长安》后的 “实话实说”。
我是看着人艺的戏长大的。我看的第一个戏是英若诚、朱旭他们演的 《推销员之死》,当时我觉得他们演得太好了,我想我将来要是做戏也要做一个这样好的戏。后来又一想,不行,这样风格的戏,人家已经做到极致了,我要做就做和人家不一样的……
大力提倡原创戏剧!你看电影界有那么多年轻人在创作剧本,戏剧界就没有。我们为什么不能创作我们这个时代的 《茶馆》呢?
——— 中国实验话剧代表人物、导演孟京辉阐述自己的话剧观。
中国人做事喜欢名正言顺,现在有些年轻人搞个演出,会有专家出来问,你们搞的这是话剧吗,是戏剧吗?其实这个问题,中国话剧已被问了一百年。
早期话剧是真正意义上的 “实验戏剧”,社会问题剧,新浪漫派戏剧,都曾名噪一时,但是要么只见问题不见剧,要么在舞台上顾影自怜。只有到了曹禺,才做到中西合璧,集大成于一身, 《雷雨》、 《日出》、 《北京人》、 《家》,表明话剧已在中国本土植根。曹禺和老舍等人的话剧作品,已经成为人类的共同 财富。
——— 中央戏剧学院教授、著名话剧史学家郭富民论话剧的历史。
一次一次引进话剧:能否焐热宁波观众?
1月23日晚,贺岁话剧《春天浪漫曲》在宁波大剧院上演。这是2007年宁波市场中的首场话剧演出。
2007年,话剧进入中国整整100年。百年话剧在宁波到底是怎样的生存状态,先来听听两家剧院经理的“心里话”。
宁波逸夫剧院经理徐曙鸣对于话剧演出,直言 “不敢接”。他说:“最近几年来,逸夫剧院接过七艺节期间的话剧《立秋》,戏是很轰动的好戏,两场演出反响很好,就是票房上不去;也接过在京沪等地演出超百场的《他没有两个老婆》,观众寥寥,不得不组织学生观看以保证上座率;还接过国家舞台精品工程展演的话剧《凌河影人》,自发买票的观众极少,偶尔有几个也是逢20元的低价票买……”
他说,同样是戏剧,逸夫剧院敢于承担越剧百年的一系列演出运作,但话剧百年就不敢。因为,地方戏曲的观众基础是现成的,而宁波的话剧观众从来不令人乐观。
宁波大剧院总经理陈建方的谈话是从盘点2006年开始的,去年,大剧院引进了10多场话剧,从贺岁话剧到先锋实验话剧到悬疑情景话剧再到青春励志话剧,他说:“剧目的细分,是为了将观众细分,目的就是为了提高上座率和票房。”
从去年上演的10余台话剧来看,其中有一些剧目是公益性的演出,学生是直接的定位观众;有一些剧目走市场,如陈佩斯主演的《阳台》、影视红星徐峥、陶虹夫妇主演的《最后一个情圣》等。陈经理说:“全年票房最好的是《阳台》,上座率大概在八成以上,甚至连团体票都不用出,这主要是因为主演陈佩斯比较有号召力。但即便是这样,引进《阳台》还仅仅是略有盈余。”
放眼全国,话剧市场最火的是北京和上海,而在世界范围内,话剧则是一门经久不衰的舞台艺术。
话剧的优势何在?从艺术本身来说,它贴近生活,反映社会的“触觉”更为敏锐,它直接反映情感,能较好地引起现代人的共鸣;从市场引进这一块来说,它的整体费用相对较低,比其他剧目具有优势。
但在宁波,不少人还存在着“话剧,看不懂”的思维定势。陈建方分析说:“这可能是因为很久以前传统话剧流行的舞台腔在误导着人们,其实,话剧这几年来在贴近生活等方面已经迈出了很大的步伐,如时尚话剧大量出现。”说起宁波观众对话剧的冷漠,人们总要提起北京人艺10余年前在宁波遭遇的“滑铁卢”。时至今日,话剧舞台上的普通话不再成为隔阂的主要原因,话剧在宁波 “水土不服”的状况稍有好转,但能否真正落地生根?10多年后,依然是道谜题。
宁波目前的话剧观众主要由学生、部分白领等组成。宁波的高校中缺乏专门的艺术院校,高校区离市区剧院又较远,以致话剧在宁波无法聚拢最铁杆的观众群;至于白领市场,因为很多人还尚未将看话剧与看芭蕾剧、听音乐会一样视作高雅艺术的享受,所以话剧的吸引力也不强。
宁波的话剧“粉丝”何时才能渐成气候?陈建方对此还是有信心的。他说,即便在话剧重地上海,也曾经花了几年时间来暖市场。“我们以前去上海考察的时候,见过上海安福路上,专门有人派发话剧门票。”
安福路是一条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和艺术气息的文化街,经过上海人几年的打造,“看话剧,成为了上海人的时尚追求;看话剧去安福路,成为了所有话剧观众的共识”。近年来,人们开始用“安福路话剧街”来称呼它。安福路几乎成就了每一个话剧人内心的梦想。
就像安福路的崛起一样,2007年,在中国话剧百岁诞辰之年,宁波的话剧市场也在失望中孕育着希望。宁波大剧院今年打算继续引进一些在全国较有影响力的话剧,如上海话剧中心新创作的 《民工》,这是一台让民工哈哈大笑的好戏。如果费用合适的话,葛优专为话剧百年而出演的《西望长安》也有望引进宁波市场。
一次又一次的引进话剧演出,是希望终有一天能“焐热”宁波的话剧观众。同时,也是向中国话剧百年致以“宁波敬礼”。
一次一次播撒种子:能否激活话剧创作?
先来说段历史。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宁波人袁牧之(1909-1978)是一位在中国电影史上占有极其重要地位的艺术家,但大概很少人记得在他早年也曾与话剧结下不解之缘。其实,袁牧之1927年考入东吴大学后,就积极参加话剧演出活动。1930年放弃学业,加入上海戏剧协社和辛酉剧社,主演《文舅舅》等话剧。20世纪30年代初期,他还参加“左翼”戏剧活动,主演了《五奎桥》、《怒吼吧!中国》等进步话剧。
前人的成就,让我们有理由相信,宁波不会永远只是话剧的一个终端演出市场。
如何向百年话剧致敬?胡雅晶的想法里有一样是一直坚持的:那就是“演”。不过,这个演,不光是引进演出,还包括宁波本土的创作演出。胡雅晶是宁波大剧院的演出部主任,同时也是一位投身话剧20多年的话剧人。他曾在广东某演艺学院担任过表演系主讲教师、导演,也曾“北漂”过。来到宁波后,某种意义上他是宁波大剧院话剧剧目引入的质量“把关人”,他以自己的艺术眼光来确保“只要是观众进了剧场,就很少有人会中途退场”;同时,以话剧为媒,他还试图在高校中搭一座“桥梁”,每逢双休日,他会去学生们中间上课、交流话剧艺术。去年,他花2个月时间辅导宁大学生排演了《雷雨》。
激活演出市场首先从培养观众开始。话剧之所以在欧洲几百年经久不衰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话剧培养了一代代的观众,而一代代观众对思考和娱乐这两者有机的结合又促使了话剧的发展。
胡雅晶高兴地说,《春天浪漫曲》演出当晚,几个已经考入中央戏剧学院的宁波籍学生,自发地上台为主演献上鲜花。在他看来,这种氛围一旦形成,话剧市场一旦打开,潜力不可估量,胡雅晶自信地说:“那时一个月就能引进2场话剧。”
这样的过程,上海曾用了5年时间,现在上海观众看话剧基本需要排队买戏票。而宁波还需要几年?胡雅晶的观点是用不了5年。他说,宁波大剧院的儿童剧演出在这几年内不是迅速形成了气候?如今它的市场开发已较为成熟。
激活演出市场还要从改变单方面引进话剧入手。宁波的高校中现在都有话剧社,也相继有一些学生原创作品在省级、全国级高校比赛中获奖。在去年话剧《牛虻》的主创人员一行走进万里学院当晚,一些为话剧而热血沸腾的青年学子决定尝试做一件有意义的事,那就是成立宁波的话剧联盟。不久后,一个挂靠在宁波大剧院之下的宁波高校舞台剧联盟成立了,它由14个学校的26个社团组成,万里学院的大三学生胡正龙目前是这个剧盟的负责人之一。
2006年,在沈阳举行的全国大学生短剧小品大赛上,胡正龙编剧、导演的《砺志者》获得了优秀作品奖和演员表演奖。他说:“这其实是我的第一个话剧作品。”新闻管理专业的胡正龙最初感兴趣的是DV拍摄,后来逐渐转向话剧。他认为,话剧在宁波校园里大有希望,要改变宁波的话剧弱势,“从高校做起”。如今,剧盟与大剧院已建立了较好的互动渠道。
胡正龙告诉我说,2007年,万里学院话剧社打算编排一台大型话剧,暂定名为《天涯歌女》,这是一部关于周璇的戏。除此之外,胡正龙还说,在2007年,希望能把宁波各个高校的话剧作品汇聚成一台戏,到大剧院去演出!以宁波学子的力量向话剧百年致敬。
与象牙塔内的精彩相比,胡雅晶的设问更具社会普遍意义:“在中国话剧百年之际,宁波大剧院有没有可能跟一些品牌院团共同打造一台好戏?让宁波也成为话剧的创作市场。”他觉得这个想法是可行的。理由是,大剧院在将话剧推向各地时,比剧团有着更为便利的市场优势。他说,由著名音乐人三宝担任总导演兼作曲,为成都量身打造的音乐剧《金沙》可供借鉴。
也许,宁波的话剧市场需要一点“催化剂”。逸夫剧院经理徐曙鸣在采访间隙曾扔下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:如果宁波媒体能够一起来做话剧百年,一个话剧周应该是可行的。而杭州已经有媒体与剧院合作,进行类似的尝试,以证明热爱话剧的“部落”,在这个城市是存在的。
是的,话剧几乎没有在我们这个城市规模化地运作过,它一直是失落的。如果永远没有人去演话剧,去运作话剧,话剧在这个城市就永远没有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