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剧周有奖征文作品选登——《把导演为了取悦我而舍弃的东西捡回来》
更新:2013/6/19
作者:宁波大剧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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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怡
当我们走进剧院看戏时,不免担心,这出戏有没有足够的爆点,可以给我舒舒服服地笑,或者舒舒服服地哭。这甚至会成为我们舍不舍得花这个钱和时间看这出戏的决定因素。
情绪梳理仅是戏剧的一个功能,而非唯一目的。
话剧周压轴大戏:沉甸甸的文学原著、亮闪闪的明星阵容、响亮亮的制作班底,《四世同堂》的流光溢彩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。还用担心“这戏好不好看吗?”
京腔京韵的演法,倒是把“话剧腔”发挥了个极致,在吴侬软语泡养长大的南方人看来,不免显得表演痕迹过重。不过,当你耳边响起北京特有的叫卖、鸽哨、童谣时,不禁为从所未及的“耳朵里的京城”兴奋!这正是戏剧的一个重要的功能。它真实再现,为你填补空白,给你前所未有的生活体验。
你要相信,一个作品,从酝酿到成形,协调各个环节,突破层层关卡,最终搬上舞台,来到你所在的城市,它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、经过市场试炼的合格产品。市场化是剧院(团)生存的保证。关于这一点,你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出戏能取悦你的东西——好看吗好笑吗催泪吗有大腕儿吗——到不到位。
相反,创作者为了保证票房而做的取舍,更值得花心思去观照。就是他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看,而舍弃的小众的情怀和思绪。隐藏得越深,越是戏的灵魂。舞台上的喧闹,都为那沉默的服务。
我想说说话剧《四世同堂》对八十万小说三个小时表演的处理,和那“为沉默服务的喧闹”。
抗战时期,北平城里小羊圈胡同里,祁家、冠家、钱家三大主要家子。人物多,关系略复杂。在有限的舞台面积内,要完整呈现、转场三大家子的胡同生活,舞美设计是个挑战。半封闭式舞台布景,四扇大门自始至终屹立台上,人物进进出出,完成各自故事后,不得不“自觉”推着布景,给下一户人家的故事腾出空地来。让主演们推布景来完成三大家子的场面调度,大概是“不得不”的选择。没有创作者愿意让观众出戏。在这点上,田沁鑫作出了个小牺牲。
因为,要“得”,就要“舍”。
三大家子,到底让哪一家唱主角?从舞台效果来看,冠晓荷一家有大赤包的撒泼霸道、冠晓荷的狗腿怯懦、以及二太太和二小姐偶尔的风骚俏皮,在他们身上抖包袱无疑是最能取悦观众的。所以导演把舞台戏剧化的担子丢给了这一家,以及祁家那两个败家货,二少爷夫妇。观众在笑恶人之愚,恶人之惨的同时,让三个小时的历史陈述巧妙躲过了过分沉重和压抑。
作者愚弄了恶人,不会遗忘善人。他要把最贵的爱留给他要颂扬的人——祁家。祁瑞宣作为正派北京人的代表,在老舍原著里是主心骨,在田沁鑫的作品里却是个普通人。祁家的悲剧的淡化处理,正是为了“卖得动票而舍弃的一点清高”。
因为,要“得”,必须“舍”。
如果你愿意观照到创作者的这点妥协和牺牲,便能体会以祁瑞宣为代表的祁家,“无声胜有声”的舞台美学,更能稍稍触摸到创作者的善意和软肋。
什么详说,什么略说,什么不说。有舍有得,不舍不得,偏偏人的本性教我们万事舍不得。这出戏的取舍是个大智慧,编剧兼导演田沁鑫真是个好裁缝。
第五届青年话剧周的剧目,或爆笑、或惊悚,十三天,五部剧,八场戏,85万元票房。这种高密度的演出简直成了甬城戏剧爱好者的狂欢。
我们真的不需要顾虑“好不好看”的问题。你只要想清楚:我需要哪种“好看”?